難兄難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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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哲與阿凡是一對同梯次志願提早入伍的士兵。


在那個年代，一般來說，高中職畢業沒有繼續升學的役男在畢業後還得等個幾年才會收到入伍通知，而大部份的固定工作都要求役畢資格，所以，在這段等當兵的日子裏，即使想工作也只能找些打工性質的零時工，同時出國也會受到限制，為了能早些退伍作就業或升學的長遠打算，有些人會選擇申請志願提早入伍，所以這些志願提早入伍的士兵是直接從學校到部隊來，中間並沒有經過社會的洗禮，通常年紀也都很輕。

事實上第一眼見到他們兩位時，也有點懷疑他們究竟有沒有滿十八歲，相同的是同樣矮小的個子，同樣怯生生的慌張神情以及同樣的年輕，阿哲的家境富裕，他的大家族計畫在退伍後送他去英國讀大學，而阿凡則來自一個單親家庭，他希望能早點退伍工作替辛苦的母親分擔家計，儘管來自不同的背景，但是外型和年紀相近的他們在我們眼中看來就像是兄弟，是分隊裏大家的小兄弟。

也許正因為年齡與大家差一截，所以他們彼此自然比較親近，卻也經常鬥嘴，阿哲的反應比較靈敏，阿凡則比較單純，有時聽聽他們的對話也挺有意思的。

有次澎湖測量任務，在馬公港下船後就乘車前往工作地點，阿哲與阿凡跟我同車坐後座，第一次離開臺灣的他們顯得有些興奮，「阿哲！阿哲！你看那邊有個牌子寫著中國公馬！」阿凡指著車窗外的牌坊大叫，「真的耶！那我們來找看看有沒有中國母馬」阿哲聽了也很興奮，我回頭看了那牌坊一眼，四個大字明明白白：馬公國中。

他們雖然在生活上有些搞笑，但是在工作上還是很認真的，而三分隊裏患難與共的氣氛，也溫暖了他們甫出校門就進入部隊的不安，大家都很喜歡他們這對小兄弟。

當時，為了提振士氣，我設計了一個隊呼，每天早上集合宣布任務重點後，準備解散上車前，由我喊：「一日三分隊！」，眾人回呼：「終身三分隊！」然後跑步上車，他們俩個總是喊得最投入最大聲。

漸漸地隨著工作經驗的累積也慢慢有了自信，不再像剛報到時那樣有些畏縮，但可貴的是他們沒有因為服役久了就倚老賣老，事實上，後來所有的新兵年紀也都還比他們年長，但是，像他們這種從入伍到退伍始終如一的士兵，其實最讓人懷念。

在他們退伍多年後的一個母親節，我和家人準備到一家餐廳用餐，當時已經客滿，只能在餐廳外面等候，母親節的餐廳生意極好，因此在外面等的人也不少，忽然有人拍拍我的肩膀大喊：「一日三分隊！」，回頭一看竟是退伍多年的阿哲，我們毫不猶豫也不顧眾人好奇的目光，一齊高喊：「終身三分隊！」，真是過癮!

後來他還向他的家人介紹我就是他服役時的分隊長，他的家人非常感謝我在阿哲服役時對他的照顧，讓他退伍後能有好的發展，你們真該看看當時自他眼中透出那股自信，小朋友已經長大成熟了，讓我與有榮焉。